垄断经济学：贫穷背后的底层逻辑

2月2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宣告中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9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

可以说，中国目前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

脱贫攻坚在中国的政治话语中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因为只有先让人民脱贫的，才有可能实现后面的先富带动后富，从而达到共同富裕。

这也是兑现1992年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提出的构想：

“走社会主义道路，就是要逐步实现共同富裕。共同富裕的构想是这样提出的：一部分地区有条件先发展起来，一部分地区发展慢点，先发展起来的地区带动后发展的地区，最终达到共同富裕。”

然而在资本主义世界里，共同富裕可能就像地平线——看得到却永远走不到。先富不仅不会带动后富，反而会剥削后富，让后富永无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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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地球，两种世界

自私有制出现以后，人类社会就没有所谓的“共同富裕”。

市场经济发展到今天，先富剥削后富的主要手段还是依靠垄断。垄断经济是当前导致贫富差距的主要原因。

在现在的语境下，贫富差距这个词还是有点落伍。因为贫穷意味着物质上的极度缺乏。但近几年，物质的匮乏情况改善不少。贫富差距更多的应该理解为：普通收入和高收入的差距。

所以，准确来说，当前的贫穷问题是结构性的、相对性的，是财富与收入之间的差距，是普通收入者和高收入者之间的差距。

彭博社的数据，美国站在财富顶端的人占总人口1%左右，但其掌握的财富占全社会总财富的20%以上；英国、法国等这些发达国家1%的富人掌握的财富占全社会总财富的10-20%左右。

普通收入者的财富情况，以亚洲为例，中等收入以下的人群，他们的收入只占整体的12%不到。那换句话说，社会中上收入的群体，他们占据了社会绝大多数的财富。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还是由于全球化和市场金融化所造成的。金融资本家和从事金融行业高端岗位的人，他们通过资本运作、通过金融投机，获取的资本收入远远大于普通人的劳动收入。

著名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在其著作《21世纪资本论》中提到了这个现象。他的概括是：

财富增长速度通常超过经济增长速度。由于财富越多，积蓄与投资机会就越大，财富自然倾向于集中，而抵御趋势的经济势力并不多。我们不仅已经踏上了收入水平回归19世纪的道路，而且还正在向“世袭资本主义”回归。在“世袭资本主义”时代，经济制高点不是掌握在有才华的个人手中，而是被家族王朝所主宰。

以上的说法，可以用他提出的公式来概括——“r > g” ，即资本回报大于经济增长率。

从这里可以看出，收入差距越来越大的背后，是依靠资本投资的回报率已经超过了经济增长的速度，这是资本主义垄断的力量造成的。这些所谓1%的顶级富人，主要都是来自大型企业的高管、创始人、所有人等等。

从1978年以来美国公司ceo的收入增加900%。但是普通工人收入增加连ceo的零头都不到。综合计算下来，1978年至今四十多年的时间，ceo的收入是超过普通工人278倍。在蛋糕没有被做得更大的情况下，一个人的暴富可能就换来百万人的贫穷。收入差距这么大，出现财富分化则是必然结果了。

02

富者恒富

那顶级富人的财富到底来源哪？这就和现在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有关。

头部1%群体的财富崛起与资本主义进入到金融赌场资本主义息息相关。

1981年，美国总统里根上台，开启了美国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其中最为主要的便是开展大规模金融改革，包括放松金融监管，降低金融交易成本。

这些政策在当时有效地刺激了已经陷入停滞的美国经济。

但是，这一系列的措施、政策从现在看来，无异于饮鸩止渴。虽然短期内成效明显。然而长期来看，已经产生非常大的副作用——将资本的力量扩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上世纪80年代，由于政府对金融的管制放松，美国公司的企业并购成本大幅降低。公司债券市场和企业并购变得异常火爆，大公司开始不断吞并小公司，大企业财团愈发壮大，各行各业的行业集中度明显上升。同时，使用反垄断法来限制企业无限扩张的案例也是越来越少。（下图虚线）

美国使用反垄断法限制大企业并购最多的时候，是上个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1981年以后，反垄断案例急速下降。到了克林顿政府90年代开启全面全球化后，美国进入了历史上对于企业垄断限制最少的时代。一直到今天这个趋势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在继续恶化。

企业通过不断并购扩张规模，股价就越高，企业主和管理层的收入也就越多。80年代后，普通人劳动生产所带来的财富和富人阶层通过资本增长获得财富之间的差距被极速拉开。

但是50年代到70年代，两者差距并没有太大。

所以，上个世纪80年代是不光是冷战对峙的转折点，同样也是财富分化的分水岭。其标志便是里根的新经济政策，这是一切的源头。

克林顿政府借着里根政策留下来的巨大风口，政商两界开始了全球化的政策。在80年代集聚了大量财富的美国大公司，他开始向全球扩张产业链，转移产能，大企业开始并购更多的小公司。并且把分公司开到世界各地，然后通过控股的方式控制全球产业链的关联公司，这一触角不光是伸到了美国各行各业，还有欧洲、日本、东南亚、乃至中国。这还仅仅是传统制造业和科技产业。

在美国的金融领域，金融机构合并现象更是不遑多让。摩根大通在这个期间合并了超过10家以上的中小金融机构；美国银行合并超过13家机构。各个领域、各个产业的大并购，造成资本市场上的垄断。这些垄断新贵企业会不断的使用金融、会计上的手法来吹大泡沫、拉高股价。

这些在去年的新冠疫情中，也有体现。一份来自政策研究所的报告显示，美国650名亿万富豪在2020年3月18日到2020年11月24日期间获得了1.08万亿美元的财富，目前总资产接近4万亿美元，比之前增加了三分之一以上。在这一群体中，29名亿万富翁的财富翻了一番，此外还新增了36名亿万富豪。

所以，这些年美国上市公司的总数在不断下降，公司越来越少，但是股市整体的市值却在急速的拉升，背后就是财富越来越集中，越来越被少数人所占有。最终便形成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家缠万贯的人，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普通收入的人，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03

谁在助纣为虐？

那么这个世界上培养了这么多经济学家，政府也在不断出台各种经济政策，难道就无力改变这一切？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政府也好，经济学家也好。他们不仅没有改变这个趋势，反而是加速这个趋势。

因为，从里根的新经济政策开始，能够影响到政策实施的经济学界信奉的是一种供给侧的改革——降低税率，放松金融监管，以此促进生产规模扩大；再通过规模效应实现商品单价的下降；最后增加人们收入、扩大消费市场。

在这个政策下，通过宽松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金融政策那让小部分人走在前面，先富起来。通过行业垄断让大公司和其所有者、管理者变得更有钱。之后，这些先富起来的人会带动那些收入一般的员工走向共同富裕。

其实翻译过来，也就是美国版的先富带动后富。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话说：如果你喂给马足够多的燕麦，那有些燕麦就会掉在路面上给麻雀吃。

客观分析，先富是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改变底层人民赤贫的情况。比如，社会的平均收入在一定程度内会有提高，商品的供应会变多。

但是，这个趋势是不可持续的。虽然通过这样的政策环境，让富人更富的同时带动穷人收入增长，但富人的收入却呈现十倍百倍的增高，结果便造成贫富差距更大。穷人的收入增加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增加，但是在富人收入通过资本回报却可以大幅的增加。

来自底层和中间阶层的不满会不断积蓄，让本来单纯的经济问题逐渐转化为政治问题。而新崛起的富裕阶层，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会不断通过大额的政治献金进行政治游说，产生大规模政客腐败问题。

情况发展到今天，美国的现状就是政治斗争激烈，政治腐败加剧，社会矛盾越来越剧烈。可以说，如今美国的困境其实是里根时代和克林顿时代，已经决定的了。

如若继续走下去，不想办法扭转宽松的反垄断环境和全球化道路。美国在未来政治问题、经济问题、意识形态问题、种族问题的多重叠加下，必然会走到一个社会矛盾不可调和的地步，最后大爆发。